刚过完年,孙翔就飞回了S市,他一边打车一边打电话给周泽楷,“我想见你。”
孙翔感受到电话那头淡淡的笑意,“去我家。”
出租车停在S市一条长长的巷子前,周泽楷站在树旁等他。大年初一,外边没什么人,车在马路上稀稀落落地开过。孙翔跑向周泽楷。
四处打扫的很干净,旧年代的巷子里残留着除夕夜鞭炮的火药气息,气味干燥好闻,是周泽楷喜欢的味道。两个人肩并肩逛着。周泽楷像他一直以来的那样沉默,孙翔漫无目的地找话题。
“今年春晚真无聊啊。”
“魔术师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娘?”
“今年我妈包了虾仁蘑菇馅的饺子,味道不错。”
“我这么快回来我妈意见很大,说我不去走亲戚。真是,很多亲戚七七八八围一起很烦的。”
周泽楷带着笑意听着,偶尔应几声。
他也觉得今年春晚无聊,魔术师们的确都不太阳刚,虾仁蘑菇馅的饺子没吃过,改天做来尝尝。看亲戚们聊天蛮有意思的,只要他们不来针对自己……
他和孙翔交往挺久了,大概在孙翔转会轮回后的第三个月。
他是弯的,一直都是。曾经有过男朋友,因为游戏的事掰了。刚进入职业圈时,每天都要加练,练习完了手神经会不可自控地发抖。太累了,训练完了头一挨枕头就睡了。新人初入战队,压力也大,难免冷落了男友。对方提出分手时他试图挽回,失败了。从少年时代开始的恋爱就此告终。他本来认真以为他和那个人会一生一世的。
当听说对方的第二个男朋友也是一个电竞选手时,周泽楷的心,不可避免地刺痛了一下。
他放任自己打听了那个人的信息。
孙翔,越云,最佳新人。
一切跟他当年都很相似。
后来孙翔去嘉世,接手一叶之秋。孙翔的短板和性格弱点完全暴露。
周泽楷没刻意关注,三三两两地听到相关信息。传言里的孙翔似乎是个没长大的孩子,不懂体谅他人,也不懂接纳自己。初恋是个要强的人,在意浪漫,在意细碎的温柔。这些,都不像是孙翔能给予的。
所以为什么呢?
为什么初恋离开他,却选择了这样一个看上去无比不靠谱的人?
周泽楷想不到答案。
周泽楷对孙翔转会轮回并没有更多想法。
他也期待着一个更好的轮回。
这笔交易并不被外界看好,有关孙翔的负面评价铺天盖地,嘉世被拖垮这件事大家在短时间内不会淡忘。
队友们对孙翔的到来也议论纷纷。
周泽楷只是带点期待地等待着孙翔的到来。
初次见面,周泽楷站在轮回众里,略好奇地注视着孙翔。
孙翔看向他的眼神复杂。
周泽楷猜不到他是否清楚自己和初恋之间的关系。那样的眼神,带着敌意、不解以及一些周泽楷无法解析的情绪。
孙翔显然不是会掩饰的人,他直直地盯着周泽楷,看不到其他人。气氛一时有点尴尬,周泽楷走向他,拍拍他的肩,“欢迎。”
孙翔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,仿佛已神游天外,“谢谢。”孙翔有点茫然地说。
孙翔也是弯的,从他发现自己喜欢周泽楷开始。
孙翔认识周泽楷远比周泽楷以为的早。
孙翔和周泽楷的初恋君是竹马,他从竹马口中听过很多周泽楷的事。沉默、无趣,温柔、脑筋木木的。孙翔在S市旧街巷口望见周泽楷,身姿挺拔,眼睛隐在刘海之后,是个非常帅气的少年人。
只有这一眼而已。
然后孙翔很久都没能忘记他。
当时孙翔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弯的。竹马抱怨的时候他也像自己会做地那样,烦躁又不客气地讽刺竹马君。
他心底觉得竹马和周泽楷是要永远在一起的。
他年轻,未经人事,以为有了恋爱关系就会永远在一起。
所以他遥遥望见的那个沉潜在心底的侧影,一直被打上了“竹马的男朋友”的标签,从来没有多想过。
直到有一天,竹马告诉他,他想跟周泽楷分手。
孙翔吓了一跳,“你想什么呢?!”
竹马并不打算跟孙翔说什么,反正孙翔不会懂,他只是不停地重复,“很多关系不是你想维持就能维持的。很多关系不是你想维持就能维持的。真的分开了才发现,原来感情这么经不起考验。”
孙翔烦躁地打断他,“周泽楷明明很喜欢你!”这本不是他会知道的事,但那天他毫无意识地脱口而出,语气自然地惊到了竹马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……”孙翔也讶异,但他更生气,“他就是很喜欢你!你为什么要和他分开?!”
竹马放过了他,向天上看去,“因为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他啊。”
孙翔觉得竹马很讨厌,非常讨厌。
“不喜欢你还和他谈恋爱!”
“所以……停止吧。”竹马说,比起对他说,更像自语。
后来孙翔也进入职业联盟。
周泽楷误会了,他和竹马从来都不存在那种关系。只不过经常在一起,难免发生点误会,如果当事人不觉得有澄清必要,误会便会进一步加深。
他曾经想,自己早晚要和周泽楷PK一把,要赢他。
只是意料之外地发生了很多事,层出不穷的麻烦,他自己造就的或者无辜卷入的,把他弄的焦头烂额。他渐渐淡忘了周泽楷。当一个人在打挑战赛时,根本无暇关心冠军是哪支队伍,或者哪个人。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气急败坏想要打败,却无论如何打不败的人。
然而,他对周泽楷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,在被他遗忘了很久之后,在他看到周泽楷的时候,又在突然间清晰了起来。
他现在可以近距离地看到周泽楷,而不仅仅是远远的一眼。
他面前的周泽楷和记忆中遥远的侧影重叠比较,当年的少年长大了,五官更加深邃,气质更加沉稳。这个人带领队伍拿到了冠军,而轮回被叫做一人战队。孙翔看着他,心情复杂。遥远的回忆和模糊的传闻在他脑海里不停闪现,他思绪翻涌以至于忘记了这是他初来乍到的轮回,他面前是将要和他朝夕相处的队友。
周泽楷对他说:“欢迎。”
他失神地做出了合理的,但是不像他会做的回答,“谢谢。”
孙翔融入轮回出人意料的顺利。
许是挫折受多了,他没有传言中那样难相处,就是孤僻了点,不喜欢跟人说话,别人跟他说他就随便嗯嗯几声,像个时常处于不耐烦状态的的周泽楷。
也没事,能配合好就行,轮回众也没指望他能和大家打成一片。孙翔当然更没有和大家其乐融融的愿望。虽然偶尔在角落看一眼也不是不羡慕,偶尔,偶尔而已。
孙翔在试着改变,改变初期会不习惯,会面对不进反退的困局。孙翔无可避免地焦躁着。这份焦躁在胸腔内膨胀,压得他喘不过气,于是他加倍沉默。
孙翔像一头困兽,四处翻撞却找不到出路。
周泽楷看着这样的他。
自己当年经历过同样的困境,仿佛怎样都无法提高,怎样都只能失败,前路茫茫看不到光。
所以他能理解孙翔的感受。
有一点他和这个年轻人是一样的,他们在乎的东西都不多,有一点点在手里便想抓牢,便想做到最好。现在他们各自握在手里不肯放弃的,就是荣耀。
周泽楷决定帮他。
他主动去找孙翔PK,一次又一次地打败他。孙翔失败后他坐在一边,看着孙翔苦苦思索的表情,保持沉默。
他并不打算告诉孙翔什么,每个人面对的状况都不同,他不确定自己摸索出的道路真的就适合孙翔。走出困境,心无挂碍地向前,最终要靠的是孙翔自己。技术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成熟,这并不是周泽楷几句话能教给孙翔的。
周泽楷只是想陪陪孙翔,让孙翔不要那么孤独,像自己当年一样,那么孤独。
那时候周泽楷面对的状况并不比孙翔好多少,又被初恋说了分手,他茫然四顾,任何情绪都找不到发泄的出口,除了向前看。
自己手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,还能由自己掌握主导权的,他必须要做到最好,必须。那是漫长的仿佛居住在深海的日子,水压巨大,而他对自己对别人的愤怒失望都被无穷无尽的海水吸走,沉于无声。
深深深深的海底,自己一个人。
孙翔一次次地被打败。
神奇地,他并不恼羞成怒。这不合他的性格。
他知道周泽楷是想帮他。虽然对别人的好意孙翔总是充满敌意,他不需要,他一个人可以,总有一天他会战胜一切。但面对周泽楷,孙翔接受了。他觉得自己很了解周泽楷,一个一天只睡几小时一定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的人,一个在别人伤心的时候静静陪在一边的人,一个想要哄情人开心却总被抱怨无趣的笨拙的人——从竹马口中,孙翔模模糊糊地拼凑出这样的周泽楷,加上某年某日他们之间仅有的一次面对面,很长的时间里,孙翔自己制造了一个周泽楷藏在心底。到他们真正相遇和相处,孙翔觉得自己并没有弄错什么,周泽楷就是这样的人。
面对着电子屏幕,面对着他最喜欢的荣耀和最不喜欢的失败,他皱着眉头思索失败的原因,内心归于某种让他感到幸福的安宁。所有的焦虑和躁动都缓慢平息了,他可以尽量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失败。
在这种安宁里,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地默认了一个事实:他喜欢周泽楷。
因为喜欢,因为这种并非一人的感觉,他的心逐渐踏实下来。
尽管如此,他对周泽楷也没有特殊的想法。周泽楷是别人的男朋友,从他知道他的那天起就是这样,尽管竹马早和周泽楷分手了,他也是别人的男朋友。毫无道理,但孙翔就是这样认为。
孙翔对周泽楷来说也是别人的男朋友。
周泽楷只谈过一次恋爱,持续时间漫长,学着放下的时间也很漫长。看着对面的孙翔他终于敢确定,自己的确放下初恋了。爱是该有嫉妒这样的心思的吧,但他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对面的年轻人可以幸福。他还是奇怪初恋为什么会选择孙翔,看上去孙翔完全不是他的茶,但他想这大概就是爱,毫无理由甚至背道而驰,但就是爱了。
周泽楷笑了笑,在心底说:祝你们幸福。
孙翔没错过这个表情,“你笑什么?”
周泽楷考虑了一下,前因后果太长于是放弃了解释,“没什么。”
孙翔不解地望着他,也没再追问。
竹马来探望孙翔,也来看看周泽楷。
周泽楷是那种分手了也可以和对方做朋友的人,并无尴尬。
仨人一起出去逛街,竹马一人在前边乐淘淘地看东看西,孙翔和周泽楷跟在后边。
周泽楷虽然觉得这个组合有点不对,但既然另两人没意见他也不打算多嘴,只在心里默默地尴尬着。
孙翔不耐烦地看竹马对着一堆衣服试来试去,“小受就是烦!买衣服就跟个女人似的。”
孙翔一开口就惊到了周泽楷。
“呸!”竹马在前边听到了,开口回骂,“一点品位都没有的死宅男!和你十块钱一打的破衣服相亲相爱去吧!”
周泽楷:“……”
孙翔转过脸征求周泽楷的意见,“你说他是不是很烦!逛了这么半天一件还没买呢,简直浪费我们生命!有这个时间我都可以打好几把荣耀了!!”
周泽楷沉默。
“脑子里整天就是荣耀荣耀。”竹马试完了走过来,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。他逗小孩玩一样去捏孙翔脸颊,“老想着打游戏,怎么对得起你这张脸。”
孙翔大怒,“你当我小孩呢!”使劲儿去扯竹马的手,反而揪疼了自己。半边脸上红了一片,竹马看着忍不住乐,“这么久没见怎么还这么傻。”
孙翔爆发,“卧槽你死了!”孙翔周身气压进入战斗模式。
竹马戳了戳他脸上发红的地方,“别气,等会儿哥给你买糖吃。”
孙翔理智彻底被击垮,“卧槽周泽楷你居然跟他谈了好几年恋爱!你怎么忍得了他的!”
竹马,周泽楷:“……”
情商低的人真是能令人一秒陷入尴尬。
孙翔看两人表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,“我……你们……那啥,我去买点东西吃!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孙翔一溜烟儿遁了。
留下竹马和周泽楷两人。
“他就是这德性,习惯就好。”竹马翻了个白眼。
周泽楷点点头。他其实一脑门儿问号,看初恋和孙翔这状态,哪哪儿都不像一对恋人。不过孙翔的脑回路本来就不是常人能理解,也许这叫做……情趣?
“他在轮回还好?一定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吧,他从小就很欠揍。”
“没,他很好。”
“你太客气了。”竹马说,“他之前在那个什么世就闹出很多事,他这个人做事说话都不带脑子,闯祸闯太多。他到你们那里我还挺替你们操心的……”竹马数落了一堆孙翔的不是,最后叹了口气,“跟他熟了就懂,他这人不坏,也很努力,他是真心喜欢打游戏也想要打好的,你可能不知道……”
“知道。”周泽楷打断他,我也是一样的。
竹马愣了愣,还有一句话他自己也觉得说出来有点耻,“你……能不能多包涵他一下。”
周泽楷本来想说孙翔没有那么糟糕,他很好。但他也听得出来,前边那一堆数落没什么,希望自己照顾下孙翔才是重点。这是只有对很熟稔的人才有的表现。竹马跟孙翔之间,有一种让他很羡慕的亲密。
周泽楷想到刚才孙翔脸红红炸毛的样子,笑了一下点点头,“好。”
孙翔远远看见周泽楷笑了,看着那个笑容他有点晃神,心里慢慢泛起一点酸,他甩了甩脑袋陷入纠结,我再让他俩独处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过去?
倒是竹马先看见了他,招呼他过去。
他几乎是同手同脚迈过去的,鬼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。
他僵硬笨拙的动作又惹得竹马一阵笑。
孙翔觉得很久不见竹马更讨厌了。
他瞅着周泽楷,默默在心里给周泽楷点了一根巨大的蜡烛。跟这个人谈恋爱,有勇气。
周泽楷不解地回望,孙翔严肃地点点头表示同情。
周泽楷:?
竹马走了,孙翔和周泽楷两人一起回轮回。
“当年你到底爱上那家伙哪里了?”孙翔真心好奇。
周泽楷笑着摇摇头,“你知道的。”竹马哪里好你知道的,要不你也不会和他谈恋爱了。
“知道,知道什么?”孙翔重复,“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爱他哪里?”
周泽楷扶额,“那你呢,喜欢他哪里?”
孙翔目瞪口呆,“谁喜欢他了!”
周泽楷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吗?
“他让我……”周泽楷斟酌了下词语,“多关心你。”
“……”孙翔的脸刷的红了,迅速扭过头去,“他就爱多管闲事。”
“呵呵。”周泽楷望着天尽头的灿烂晚霞,风凉凉的吹在脸上很舒服。
不管以前喜欢初恋什么,都过去了。
他看着孙翔红扑扑的脸颊,绽放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。
现在大家都过的快乐最重要。
微笑的周泽楷攻击力是巨大的,当承受攻击的是喜欢着周泽楷的孙翔时,攻击力+max。于是本来就脸红红的孙翔,现在脸变成了熟透的西红柿。
咦?我开启了什么开关吗?周泽楷下意识地模仿竹马的动作,抬起手戳了戳孙翔的脸颊。脸怎么突然红成这样?
……
……
……
孙翔无法呼吸了。
周泽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,也不易察觉地脸红了。
“卧槽周泽楷你跟他学坏了你知道吗?!!!!”
等孙翔反应过来,天地间响起了震撼人心的咆哮声。
周泽楷转过头不看孙翔,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。
两个人配合的非常出色,双方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顺手,原来比赛可以这样!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尽情发挥,剩下的交给对方摆平。这在周泽楷,在孙翔,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,叫人惊喜不已。
比赛结束后两人的视线离开电脑屏幕,对视的瞬间看到对方眼睛里奇异的华彩。周泽楷知道孙翔的感受和他一样。
“真好。”他说。
孙翔用力地点头,“原来跟人打配合能弄出这种效果!之前完全没想到啊!”
“我从来没打这么顺手过!”孙翔很兴奋,拿手比划着,“刚才突围那里,哎如果是以前的话我肯定先一个大招轰过去开路,你从侧面绕过去,嗯,这样就省很多麻烦了!怎么想到的真有你的!”
周泽楷被他手舞足蹈的模样逗笑了,“你表现很好。”
“那是!”孙翔不客气地接受了赞扬,眉宇间尽是得意的神色。
渐渐有点像传闻里的孙翔了,周泽楷想,不再如刚来时那样压抑和沮丧了。
孙翔依然意犹未尽地回味刚才的比赛,“要是能早和你一起打一场就好了!”孙翔说完又有点可惜地感叹起来,“这样我就能早点意识到配合的好处,说不定现在就能变得更强了……”
“算了,”还没等周泽楷说话,孙翔先使劲儿摇了摇头,“现在也不算晚!”孙翔对着周泽楷扯开一个巨大的笑容,“你真是太好了!”
周泽楷略无奈地笑了笑,孙翔的脑回路峰回路转的厉害,他有点跟不上。夸人的方式十足像个小孩子——你真是太好了——周泽楷脑内LOOP了下这句话,一点笑容爬上嘴角。
其实也蛮可爱的。
“你也很好。”
江波涛听到了后两句。
什么你真是太好了,你也很好。
对话幼稚了点,但明显相处融洽嘛。
江波涛在心里给周泽楷和孙翔各点了好几个赞,新赛季的轮回也形势大好呢。
逐渐找回自信的孙翔活跃了不少,偶尔也能插进众人中插科打诨几句,虽然大多数时候插的相当破坏气氛。
智商有限嘛,不跟他计较——by心胸宽广的轮回众。
孙翔既然已经走出来了,周泽楷便也不时常去找他了。周泽楷内心有种圆满完成任务的安慰感。不能深藏功与名,那就急流勇退,周泽楷很理所当然地想。
但孙翔不这么想。
单挑单挑单挑!我才刚要恢复状态你就想跑?赢我这么多次不让我赢回来怎么行!周泽楷你这是耍流氓你知道吗?!
既然周泽楷不来找他,他就去找周泽楷,孙翔不在乎这点小细节。
孙翔来PK了,周泽楷也不好拒绝。于是他们依然维持着正规训练——单独PK——交流经验——回屋睡觉的日常。
平时训练的时候孙翔也喜欢坐周泽楷旁边,美名其曰有助于配合。休息空档里就和周泽楷进行友好交流——孙翔说,周泽楷听着,偶尔应声,经常微笑。
日子久了任谁也觉得有点不对。
“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最佳组合那边的气氛,嗯……啧啧……”这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小明。
“我们来这么久有和队长说这么多话么?孙翔这个奸诈小人,就是看准了队长不好意思拒绝他!”这是一脸痛心状的吴启。
“去去去,别这么恶心人行不。”这是嫌弃吴启的吕泊远。
“嗯,我也觉得他们这么远离集体是不对的。”这是一本正经?的方明华。
“咳咳……”这是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的江波涛。
处于议论中心的人毫无自觉,孙翔看那边人都凑一起了,好奇问了句,“你们聊什么呢?”
“嘿嘿,”杜明坦蛋蛋地开了个玩笑,“我们在讨论你是不是看上队长了!”
然后大家就看到孙翔的脸迅速涨红,都快冒烟了。
“矮油小翔你脸红了呢。”吴启大笑。
“真的哎,”吕泊远感叹,“莫非被我们点破了心事?”
孙翔被这个娘兮兮的词惹毛了,“你才心事,你全家都心事!”
说完后怒转身面对电脑点开荣耀,“有种来单挑!”
周泽楷在一边解了围,“我来。”
一枪穿云的申请就过来了。
众人心内:今天的队长,还是这么靠谱!
其实轮回的各位无意间点破了真相呢。
孙翔就是看上周泽楷了。
孙翔感觉脸上的热度还没退,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周泽楷,他对杜明的话是个什么想法?他会意识到自己看上他了吗?
孙翔内心无比忐忑,周泽楷可是别人的男朋友!让周泽楷知道自己暗恋他那得多丢人啊!人生第一次表白就要被拒绝,孙翔内心悲愤不已,这样的悲剧怎么能发生在酷帅的他身上!
周泽楷坐在孙翔旁边,能鲜明感觉到孙翔的不平静。
周泽楷也感到孙翔对他很亲近,而他不讨厌这种亲近,于是两人关系的发展自然而然,他并没有多想。杜明的话,明显是开玩笑,大家都不当真,他也没打算当真。但事实是,眼前的孙翔有点不对劲儿。
屏幕上一枪穿云和一叶之秋正在对战,而一叶之秋的操作者显然心不在焉,留了很多空档,这不是一个职业选手该有的水准。
更何况,即使周泽楷不扭头,也无法忽略旁边不时扫向他的目光。
现在的孙翔,心一定很乱。
周泽楷随便爆了几分手速,一叶之秋血条顿时降了一大截。
专心,孙翔。
结果一叶之秋就这样愣在了原地。
周泽楷也愣了,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孙翔,正好孙翔也正把视线转向他。两人视线交错,孙翔像被电着了一样迅速转头。
周泽楷望着孙翔转过去的背影,心突然跳的好快。
他的心,也乱了。
这场PK简直是一场折磨,两人各怀心思地草草应付,最后一枪穿云以微弱优势取胜。
晚上,周泽楷躺在床上回顾下午发生的一切。
他不是自欺欺人的人,这不正常。
他看着孙翔,心跳节奏会乱。
这意味着什么?
他脑海里满满的全是孙翔,相遇之前传闻中的嚣张跋扈,初次见面时牢牢锁在自己身上的视线,初到轮回训练室里亮到深夜的电子屏幕,紧锁的眉头和熬到发红的双眼,看向自己的满心疑惑与不甘,顺利配合之后的欣喜和得意,滔滔不绝时的兴奋……
无数个孙翔,让他心口发烫。
“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!”
孙翔的话突然响起。
夜色太温柔,黑而深地包容了一切,周泽楷内心泛出一点温凉的涩意。
如果能早点相遇,相遇在你喜欢上别人之前。
周泽楷闭上眼睛。
报纸上见过的,17岁的孙翔扬起恣意的笑容,用清脆的少年音喊自己的名字:“周泽楷。”
今晚过去,一切如常。
周泽楷跟自己说。
同一时刻,另一边的孙翔也是心乱如麻。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焦虑,简直比输比赛还焦虑。他说不好周泽楷是不是发现了点什么,自己刚才的表现太逊了,他甚至不敢直视周泽楷!哦日,丢人了,孙翔单手捂住发烫的脸,还是在周泽楷面前丢的,更烦了。
孙翔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滚,还是睡不着,自暴自弃地爬起来给竹马发短信,“我好像暴露了,如果周泽楷知道我喜欢他了我怎么办!!还要不要混了!!!”
短信一发出去,手机铃声秒响。
一看果然是竹马的,孙翔做了会儿心理建设,小心翼翼地接起来。
“卧槽你喜欢周泽楷!!!”
“小声点!要聋了!!!”孙翔吼回去。
“卧槽小翔啊,从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识你,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弯的!”竹马在千里之外捶墙,靠!身边一个小gay自己这么多年没发现,对得起他这天下第一灵的gay达吗?
“谁弯了!谁跟你个小受似的,我纯爷们!”孙翔张牙舞爪,可惜竹马看不见。
“都看上周泽楷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直的?”竹马想我怎么这么嫌弃他,“九曲的黄河都没你弯好么。”
“看上周泽楷怎么就不直了!等等,你扯淡什么,谈正事儿!我要被发现了怎么办。”孙翔刚刚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灭了,竹马君脑内迅速冒出一只蔫里吧唧的孙二翔。
“发现了怎么了?”竹马莫名其妙,“表白啊,他未婚你未嫁,喜欢就上!”
“表你妹表,周泽楷都有男朋友了!被拒绝了我还怎么在轮回呆!”
“周泽楷有男朋友了?谁啊?”竹马奇怪,我没听说啊,不一直单着吗。
“废话,你啊!”孙翔想给竹马的脑袋点蜡。
“卧槽!”竹马差点惊得掉下床,分了多少年了还男朋友,脑袋得被驴踢过多少回才能造就如此的脑回路。
“唉……”孙翔又矮下去一点点,变成小小翔,“我一直暗恋你男朋友你不会怪我吧?我对周泽楷……没啥具体的想法,就随便一暗恋。”
“我去!”竹马想孙翔在他眼前他一定敲开他脑袋瞅瞅里边都是什么垃圾,“分手了你知道什么意思么?分手了就是没!关!系!了!你爱跟他滚床单就去滚好吗干我P事儿!”说到这里竹马阴测测一笑,就他多年阅gay无数的经验,周泽楷必然是个1,至于孙翔……个苞都没开的处男是0有疑问?
“快去表白!快去表白!麻溜儿的别啰嗦!”竹马兴奋了。艾玛小翔啊,原来你也是吾辈中人呢,天生好小受哦活活活活!
俩人又叨咕叨咕半天,孙翔挣扎着分析利害,想说明此时不适合向周泽楷表白——万一失败了他拿什么面对轮回父老!
竹马三句两句把他打败了,智商不是一个层次,更何况孙翔顾虑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嘛。
最后孙翔被说服,表白才是此时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式,所以爱的战士孙翔同志,早表白早性福。
两人挂了电话,孙翔在黑暗中握了握拳头,明天就去表白!
然后脑袋扎进枕头,秒睡。
第二天,周泽楷一进训练室,就被一道滚烫的目光击中了。
不用想也知道来自谁。
周泽楷轻咳了一声给自己打气,就像对一个普通队友就好。
“呵呵。”
他走近孙翔,友好地笑了一下。
孙翔如临大敌地盯着他。
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。
孙翔内心默念三遍,内心仿佛视死如归的革命斗士。
周泽楷觉得今天的孙翔有点奇怪,没发生什么事儿吧?怎么脸这么红?一双眼睛亮闪闪直盯着自己,好像在计划着什么?
似乎戳一下他就能跳起来。
手指有点痒了,他想戳戳孙翔红扑扑的脸颊。
打住,这不是你该做的事。周泽楷从孙翔身上移开目光,告诉自己要平静。他坐到座位上,点开训练程序进行日常训练。
他做这些的时候孙翔的目光像黏在他身上,周泽楷颇为无奈地回视他,结果孙翔就像触电一样猛地低下头,耳朵红的发亮。
怎么了?
周泽楷心里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。
“你……有什么事吗?”周泽楷决定还是问问,发现问题却视而不见不是他的作风。
孙翔像是被吓着了,使劲儿摆手,“没,没……”
“不对,有事儿!”
“……”周泽楷等他说。
孙翔大喘了一口气,拳头握起来,一副给自己鼓劲儿的模样。
周泽楷好奇了,孙翔想做什么?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孙翔真想踹自己一脚,这么怂根本不是他的风格好吗?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。
“算了,”孙翔自暴自弃地低吼了一声,“单挑!”
周泽楷有点失望。
他隐隐觉得孙翔压抑不说的是个好消息。
为什么不说呢?带着疑问,他答应了孙翔的单挑请求。
今天的斗神非常威猛,大招一个接一个轰过来,可惜谨慎度太欠缺,周泽楷凝神对敌,抓住几个空隙撂倒了他。
荣耀两个字跳出屏幕的同时,斗神那边发来一条消息。
看到内容的一刹那周泽楷屏住了呼吸。
“我喜欢你,你喜欢我吗?”
周泽楷迅速回身看自己旁边的孙翔,斗神低着头使劲儿盯着电脑屏幕,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都泛着红色。
大概感受到了周泽楷的目光,他的姿势看上去相当费劲儿。
周泽楷在消化这个信息。
孙翔喜欢我?
这个喜欢,是我理解的那个喜欢吗?
如果是,孙翔不是有男朋友吗?
他喜欢我,我喜欢他吗?
无数的问题涌上来,周泽楷一时招架不住。
他想开口,却说不出话来。
孙翔比他更受煎熬,他表白了,在等着周泽楷的回复。
他毫无把握。
他不知道周泽楷喜欢不喜欢他,实际上他一直觉得这个答案的否定的。昨天晚上被竹马胡乱一说他鬼迷心窍就来表白了,怎么能随便听那个家伙的!看现在多尴尬!
周泽楷没说话,但孙翔觉得自己已经被拒绝了。
他努力忽略心头的苦味,暴起手速又发了条信息,“没什么你不要在意哈哈哈哈哈。”
早就知道周泽楷不喜欢你嘛,现在说明白好放弃,省的浪费时间。
孙翔心内有个可怜巴巴的孙小翔这么说。
周泽楷又看了孙翔一眼,的确爆手速才是比较适合他们的交流方式。
他啪啪啪发过去一条信息,“是怎样的喜欢。”
周泽楷紧张了。
千万要是那种喜欢。
这是……几个意思?
“就是谈恋爱的喜欢!还有什么喜欢?”孙翔继续爆手速。
“男朋友呢?”
“什么男朋友?!你有男朋友了?我昨天问XX他还说你单着的!”
“不是。”周泽楷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,“XX和你,什么关系?”他问的很谨慎。
“发小啊,”孙翔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,“还能有什么关系!”
……
周泽楷看着发小两个字,心一下子轻松起来。
他轻轻叹了口气,原来是误会。
他笑了笑,觉得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。他决定暂时不去思索误会的原因,小心翼翼地打了三个字,点击发送。
“喜欢你。”
孙翔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字。
周泽楷转过身看着他。
屏幕上的光映在眼睛里,孙翔的眼神从惊讶到灿烂,点点眸光活泼地跳着。
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孙翔猛然转过头看他。
“周泽楷!”
他微笑着,对孙翔点了点头。
“喜欢你。”
时间回到大年初一,两个人沿着巷子往里走。
走到某个地方孙翔突然停了,周泽楷不解,陪他站着。
“你知道吗?”孙翔指着前边一片空地,“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是在这里。我站在这个地方,你站在巷子口。”
周泽楷等他说下去。
“那时我才多大,你还和XX谈恋爱呢。他老喜欢跟我说你的事,整天神烦!”孙翔晃晃脑袋,一副想起来就烦的模样。
周泽楷轻轻拍拍他肩膀。
“说起来真丢人,”孙翔脸色微红,别过脑袋不看周泽楷,“我本来是想出去玩的,看到你之后居然不敢走出去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周泽楷问,他很可怕吗?
“我怎么知道为什么!”孙翔很暴躁,“总之那天我就趴这里盯着你,想等你走了我再出去。”
“嗯?”以前的事,周泽楷很多都不记得了。
“后来你跟XX一起走了。”孙翔回忆,“结果我就不开心了,都不想出去玩了。就在这里玩了半天泥巴想看看你还回来么,等你回来我再挺胸抬头地走出去!”
“然后你也没回来……”
孙翔还想再说什么,一个没反应被周泽楷压在了墙上。
“你干什么?!”孙翔惊。
周泽楷低头亲了亲他唇瓣,噤声。
两人眼对眼,挨得很近,呼吸交错在一起,非常温存。
“喜欢我,很久了?”
周泽楷的气息喷在唇边,明明已经很熟悉了,孙翔依然脸红了。
“喂你别太自恋!唔……”
枪王大人向来是行动派。
温度在唇齿的厮磨中急速攀升,过年分开的挺久,俩人都攒着一股火儿,这下停不住了。
虽然年初一巷子里没什么人,但在这里擦枪走火还是太冒险了。
“回去。”周泽楷哑声说,眼睛又深又暗,低下头和孙翔最后交换了个深吻,拉着孙翔迅速跑回家。
到家后俩人迅速贴在一起,磕磕绊绊一边亲吻一边脱衣服,直到一起跌进床里。
孙翔身体很敏感,周泽楷熟练地刺激孙翔的敏感部位,孙翔自然地开双腿迎合。
第一次做的时候远没这么顺利。孙翔不太懂这种事的路数,周泽楷稍微比他强点,但也好不了多少。俩人躲卧室里围观教学片,片子开始,小攻解了小受皮带,大手在小受腰部揉捏,小受嘤咛一声软下去,脸红红地趴小攻胸口喘息。
孙翔鄙夷地撇撇嘴,“这受真弱鸡。”
周泽楷微笑着侧头看他,没说话。
教学片主角们欢乐事进行的如火如荼,小受的呻吟声迅速充满了整个房间。温度热起来。
孙翔忍不住去偷瞄周泽楷。
为了营造气氛他们特意关了灯,小电影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周泽楷身上,勾勒出枪王无懈可击的侧影。
耳边小受黏腻的叫声搔着耳朵。
孙翔红着脸愤愤扭头,周泽楷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?!
周泽楷当然有感觉。
他不动声色注意着孙翔那边的情况。
表白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,亲亲抱抱孙翔没什么障碍,但真要做……周泽楷有点头疼,孙翔能接受么?
被男人进入的感觉,周泽楷想应该不会特别舒服,尤其是孙翔这么好强的人。
他决定沉着一点。
孙翔那边的空气燥热不安,周泽楷也忍的很辛苦,画面里俩人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,刺激太大,更何况喜欢的人就在身边。周泽楷小心翼翼地去捧孙翔脸颊,轻轻在唇上啄了几口。
“试试?”
孙翔凶狠地扑过来,“别废话了要做快做!”
孙翔的接吻技巧很生涩,他扑过来冲力太大,唇齿撞在一起,孙翔吃痛嘶了一声,周泽楷舔吻回去,舌头扫过他可能撞痛的部位,无声地抚慰着。手指灵活地划开孙翔裤链,不轻不重地抚摸孙翔已经涨起来的欲望。
小弟弟被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有点微妙,孙翔一僵。
周泽楷察觉到了身下人的不安,他更深地吻下去,手上速度加快,一下一下摩擦着欲望前端,孙翔彻底软了,双手环住周泽楷防止滑下去,他整个人摊在周泽楷身上。
孙翔被亲的迷迷糊糊,欲望蒸腾,他听见自己的喘息,一声一声,非常重。
热……
前端欲望涨的发痛,他软软地贴着周泽楷的胸膛,去舔周泽楷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。
周泽楷猛然眯起眼,孙翔太玩火了,这时候刺激他。
他手上使劲儿,一下子把孙翔压在地上,用膝盖分开孙翔的双腿。孙翔一时没反应过来,躺在地上,含水的双眼茫然地看他,双唇红肿泛着水光,衣衫不整,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泛着情欲的浅红色。情状糟糕无比。
“我们来做。”
周泽楷声音哑的吓人。
地板太冷,孙翔下意识贴向周泽楷寻找温度,周泽楷打开润滑剂,揉捏孙翔的臀部,试图探索臀缝间的小穴。
孙翔很紧张,周泽楷垂着眼,孙翔看不清他神情,但他本能觉得危险。
影片的背景音还在高声响着。
源自自己身体的欲望也不住地叫嚣。
孙翔贴近周泽楷,越是危险越想要贴近。
周泽楷察觉到孙翔的动作,他抬眼看孙翔的眼睛,彼此都看到对方眼里深而暗的情欲,毫无掩饰。
周泽楷一边给孙翔做扩张,一边把孙翔拉向自己。
理智彻底烧断了。
周泽楷在孙翔身体里进出,火热的甬道包裹吸纳着他,每一下都顶进最深处。
身体早已契合,不会再发生第一次做完,孙翔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,还发了一场烧的意外事故。
于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彼此融合,合二为一。
在最深处。
end
孙翔感受到电话那头淡淡的笑意,“去我家。”
出租车停在S市一条长长的巷子前,周泽楷站在树旁等他。大年初一,外边没什么人,车在马路上稀稀落落地开过。孙翔跑向周泽楷。
四处打扫的很干净,旧年代的巷子里残留着除夕夜鞭炮的火药气息,气味干燥好闻,是周泽楷喜欢的味道。两个人肩并肩逛着。周泽楷像他一直以来的那样沉默,孙翔漫无目的地找话题。
“今年春晚真无聊啊。”
“魔术师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娘?”
“今年我妈包了虾仁蘑菇馅的饺子,味道不错。”
“我这么快回来我妈意见很大,说我不去走亲戚。真是,很多亲戚七七八八围一起很烦的。”
周泽楷带着笑意听着,偶尔应几声。
他也觉得今年春晚无聊,魔术师们的确都不太阳刚,虾仁蘑菇馅的饺子没吃过,改天做来尝尝。看亲戚们聊天蛮有意思的,只要他们不来针对自己……
他和孙翔交往挺久了,大概在孙翔转会轮回后的第三个月。
他是弯的,一直都是。曾经有过男朋友,因为游戏的事掰了。刚进入职业圈时,每天都要加练,练习完了手神经会不可自控地发抖。太累了,训练完了头一挨枕头就睡了。新人初入战队,压力也大,难免冷落了男友。对方提出分手时他试图挽回,失败了。从少年时代开始的恋爱就此告终。他本来认真以为他和那个人会一生一世的。
当听说对方的第二个男朋友也是一个电竞选手时,周泽楷的心,不可避免地刺痛了一下。
他放任自己打听了那个人的信息。
孙翔,越云,最佳新人。
一切跟他当年都很相似。
后来孙翔去嘉世,接手一叶之秋。孙翔的短板和性格弱点完全暴露。
周泽楷没刻意关注,三三两两地听到相关信息。传言里的孙翔似乎是个没长大的孩子,不懂体谅他人,也不懂接纳自己。初恋是个要强的人,在意浪漫,在意细碎的温柔。这些,都不像是孙翔能给予的。
所以为什么呢?
为什么初恋离开他,却选择了这样一个看上去无比不靠谱的人?
周泽楷想不到答案。
周泽楷对孙翔转会轮回并没有更多想法。
他也期待着一个更好的轮回。
这笔交易并不被外界看好,有关孙翔的负面评价铺天盖地,嘉世被拖垮这件事大家在短时间内不会淡忘。
队友们对孙翔的到来也议论纷纷。
周泽楷只是带点期待地等待着孙翔的到来。
初次见面,周泽楷站在轮回众里,略好奇地注视着孙翔。
孙翔看向他的眼神复杂。
周泽楷猜不到他是否清楚自己和初恋之间的关系。那样的眼神,带着敌意、不解以及一些周泽楷无法解析的情绪。
孙翔显然不是会掩饰的人,他直直地盯着周泽楷,看不到其他人。气氛一时有点尴尬,周泽楷走向他,拍拍他的肩,“欢迎。”
孙翔依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,仿佛已神游天外,“谢谢。”孙翔有点茫然地说。
孙翔也是弯的,从他发现自己喜欢周泽楷开始。
孙翔认识周泽楷远比周泽楷以为的早。
孙翔和周泽楷的初恋君是竹马,他从竹马口中听过很多周泽楷的事。沉默、无趣,温柔、脑筋木木的。孙翔在S市旧街巷口望见周泽楷,身姿挺拔,眼睛隐在刘海之后,是个非常帅气的少年人。
只有这一眼而已。
然后孙翔很久都没能忘记他。
当时孙翔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弯的。竹马抱怨的时候他也像自己会做地那样,烦躁又不客气地讽刺竹马君。
他心底觉得竹马和周泽楷是要永远在一起的。
他年轻,未经人事,以为有了恋爱关系就会永远在一起。
所以他遥遥望见的那个沉潜在心底的侧影,一直被打上了“竹马的男朋友”的标签,从来没有多想过。
直到有一天,竹马告诉他,他想跟周泽楷分手。
孙翔吓了一跳,“你想什么呢?!”
竹马并不打算跟孙翔说什么,反正孙翔不会懂,他只是不停地重复,“很多关系不是你想维持就能维持的。很多关系不是你想维持就能维持的。真的分开了才发现,原来感情这么经不起考验。”
孙翔烦躁地打断他,“周泽楷明明很喜欢你!”这本不是他会知道的事,但那天他毫无意识地脱口而出,语气自然地惊到了竹马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……”孙翔也讶异,但他更生气,“他就是很喜欢你!你为什么要和他分开?!”
竹马放过了他,向天上看去,“因为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他啊。”
孙翔觉得竹马很讨厌,非常讨厌。
“不喜欢你还和他谈恋爱!”
“所以……停止吧。”竹马说,比起对他说,更像自语。
后来孙翔也进入职业联盟。
周泽楷误会了,他和竹马从来都不存在那种关系。只不过经常在一起,难免发生点误会,如果当事人不觉得有澄清必要,误会便会进一步加深。
他曾经想,自己早晚要和周泽楷PK一把,要赢他。
只是意料之外地发生了很多事,层出不穷的麻烦,他自己造就的或者无辜卷入的,把他弄的焦头烂额。他渐渐淡忘了周泽楷。当一个人在打挑战赛时,根本无暇关心冠军是哪支队伍,或者哪个人。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气急败坏想要打败,却无论如何打不败的人。
然而,他对周泽楷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,在被他遗忘了很久之后,在他看到周泽楷的时候,又在突然间清晰了起来。
他现在可以近距离地看到周泽楷,而不仅仅是远远的一眼。
他面前的周泽楷和记忆中遥远的侧影重叠比较,当年的少年长大了,五官更加深邃,气质更加沉稳。这个人带领队伍拿到了冠军,而轮回被叫做一人战队。孙翔看着他,心情复杂。遥远的回忆和模糊的传闻在他脑海里不停闪现,他思绪翻涌以至于忘记了这是他初来乍到的轮回,他面前是将要和他朝夕相处的队友。
周泽楷对他说:“欢迎。”
他失神地做出了合理的,但是不像他会做的回答,“谢谢。”
孙翔融入轮回出人意料的顺利。
许是挫折受多了,他没有传言中那样难相处,就是孤僻了点,不喜欢跟人说话,别人跟他说他就随便嗯嗯几声,像个时常处于不耐烦状态的的周泽楷。
也没事,能配合好就行,轮回众也没指望他能和大家打成一片。孙翔当然更没有和大家其乐融融的愿望。虽然偶尔在角落看一眼也不是不羡慕,偶尔,偶尔而已。
孙翔在试着改变,改变初期会不习惯,会面对不进反退的困局。孙翔无可避免地焦躁着。这份焦躁在胸腔内膨胀,压得他喘不过气,于是他加倍沉默。
孙翔像一头困兽,四处翻撞却找不到出路。
周泽楷看着这样的他。
自己当年经历过同样的困境,仿佛怎样都无法提高,怎样都只能失败,前路茫茫看不到光。
所以他能理解孙翔的感受。
有一点他和这个年轻人是一样的,他们在乎的东西都不多,有一点点在手里便想抓牢,便想做到最好。现在他们各自握在手里不肯放弃的,就是荣耀。
周泽楷决定帮他。
他主动去找孙翔PK,一次又一次地打败他。孙翔失败后他坐在一边,看着孙翔苦苦思索的表情,保持沉默。
他并不打算告诉孙翔什么,每个人面对的状况都不同,他不确定自己摸索出的道路真的就适合孙翔。走出困境,心无挂碍地向前,最终要靠的是孙翔自己。技术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成熟,这并不是周泽楷几句话能教给孙翔的。
周泽楷只是想陪陪孙翔,让孙翔不要那么孤独,像自己当年一样,那么孤独。
那时候周泽楷面对的状况并不比孙翔好多少,又被初恋说了分手,他茫然四顾,任何情绪都找不到发泄的出口,除了向前看。
自己手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,还能由自己掌握主导权的,他必须要做到最好,必须。那是漫长的仿佛居住在深海的日子,水压巨大,而他对自己对别人的愤怒失望都被无穷无尽的海水吸走,沉于无声。
深深深深的海底,自己一个人。
孙翔一次次地被打败。
神奇地,他并不恼羞成怒。这不合他的性格。
他知道周泽楷是想帮他。虽然对别人的好意孙翔总是充满敌意,他不需要,他一个人可以,总有一天他会战胜一切。但面对周泽楷,孙翔接受了。他觉得自己很了解周泽楷,一个一天只睡几小时一定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的人,一个在别人伤心的时候静静陪在一边的人,一个想要哄情人开心却总被抱怨无趣的笨拙的人——从竹马口中,孙翔模模糊糊地拼凑出这样的周泽楷,加上某年某日他们之间仅有的一次面对面,很长的时间里,孙翔自己制造了一个周泽楷藏在心底。到他们真正相遇和相处,孙翔觉得自己并没有弄错什么,周泽楷就是这样的人。
面对着电子屏幕,面对着他最喜欢的荣耀和最不喜欢的失败,他皱着眉头思索失败的原因,内心归于某种让他感到幸福的安宁。所有的焦虑和躁动都缓慢平息了,他可以尽量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失败。
在这种安宁里,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地默认了一个事实:他喜欢周泽楷。
因为喜欢,因为这种并非一人的感觉,他的心逐渐踏实下来。
尽管如此,他对周泽楷也没有特殊的想法。周泽楷是别人的男朋友,从他知道他的那天起就是这样,尽管竹马早和周泽楷分手了,他也是别人的男朋友。毫无道理,但孙翔就是这样认为。
孙翔对周泽楷来说也是别人的男朋友。
周泽楷只谈过一次恋爱,持续时间漫长,学着放下的时间也很漫长。看着对面的孙翔他终于敢确定,自己的确放下初恋了。爱是该有嫉妒这样的心思的吧,但他只是单纯地希望自己对面的年轻人可以幸福。他还是奇怪初恋为什么会选择孙翔,看上去孙翔完全不是他的茶,但他想这大概就是爱,毫无理由甚至背道而驰,但就是爱了。
周泽楷笑了笑,在心底说:祝你们幸福。
孙翔没错过这个表情,“你笑什么?”
周泽楷考虑了一下,前因后果太长于是放弃了解释,“没什么。”
孙翔不解地望着他,也没再追问。
竹马来探望孙翔,也来看看周泽楷。
周泽楷是那种分手了也可以和对方做朋友的人,并无尴尬。
仨人一起出去逛街,竹马一人在前边乐淘淘地看东看西,孙翔和周泽楷跟在后边。
周泽楷虽然觉得这个组合有点不对,但既然另两人没意见他也不打算多嘴,只在心里默默地尴尬着。
孙翔不耐烦地看竹马对着一堆衣服试来试去,“小受就是烦!买衣服就跟个女人似的。”
孙翔一开口就惊到了周泽楷。
“呸!”竹马在前边听到了,开口回骂,“一点品位都没有的死宅男!和你十块钱一打的破衣服相亲相爱去吧!”
周泽楷:“……”
孙翔转过脸征求周泽楷的意见,“你说他是不是很烦!逛了这么半天一件还没买呢,简直浪费我们生命!有这个时间我都可以打好几把荣耀了!!”
周泽楷沉默。
“脑子里整天就是荣耀荣耀。”竹马试完了走过来,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。他逗小孩玩一样去捏孙翔脸颊,“老想着打游戏,怎么对得起你这张脸。”
孙翔大怒,“你当我小孩呢!”使劲儿去扯竹马的手,反而揪疼了自己。半边脸上红了一片,竹马看着忍不住乐,“这么久没见怎么还这么傻。”
孙翔爆发,“卧槽你死了!”孙翔周身气压进入战斗模式。
竹马戳了戳他脸上发红的地方,“别气,等会儿哥给你买糖吃。”
孙翔理智彻底被击垮,“卧槽周泽楷你居然跟他谈了好几年恋爱!你怎么忍得了他的!”
竹马,周泽楷:“……”
情商低的人真是能令人一秒陷入尴尬。
孙翔看两人表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,“我……你们……那啥,我去买点东西吃!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孙翔一溜烟儿遁了。
留下竹马和周泽楷两人。
“他就是这德性,习惯就好。”竹马翻了个白眼。
周泽楷点点头。他其实一脑门儿问号,看初恋和孙翔这状态,哪哪儿都不像一对恋人。不过孙翔的脑回路本来就不是常人能理解,也许这叫做……情趣?
“他在轮回还好?一定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吧,他从小就很欠揍。”
“没,他很好。”
“你太客气了。”竹马说,“他之前在那个什么世就闹出很多事,他这个人做事说话都不带脑子,闯祸闯太多。他到你们那里我还挺替你们操心的……”竹马数落了一堆孙翔的不是,最后叹了口气,“跟他熟了就懂,他这人不坏,也很努力,他是真心喜欢打游戏也想要打好的,你可能不知道……”
“知道。”周泽楷打断他,我也是一样的。
竹马愣了愣,还有一句话他自己也觉得说出来有点耻,“你……能不能多包涵他一下。”
周泽楷本来想说孙翔没有那么糟糕,他很好。但他也听得出来,前边那一堆数落没什么,希望自己照顾下孙翔才是重点。这是只有对很熟稔的人才有的表现。竹马跟孙翔之间,有一种让他很羡慕的亲密。
周泽楷想到刚才孙翔脸红红炸毛的样子,笑了一下点点头,“好。”
孙翔远远看见周泽楷笑了,看着那个笑容他有点晃神,心里慢慢泛起一点酸,他甩了甩脑袋陷入纠结,我再让他俩独处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过去?
倒是竹马先看见了他,招呼他过去。
他几乎是同手同脚迈过去的,鬼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。
他僵硬笨拙的动作又惹得竹马一阵笑。
孙翔觉得很久不见竹马更讨厌了。
他瞅着周泽楷,默默在心里给周泽楷点了一根巨大的蜡烛。跟这个人谈恋爱,有勇气。
周泽楷不解地回望,孙翔严肃地点点头表示同情。
周泽楷:?
竹马走了,孙翔和周泽楷两人一起回轮回。
“当年你到底爱上那家伙哪里了?”孙翔真心好奇。
周泽楷笑着摇摇头,“你知道的。”竹马哪里好你知道的,要不你也不会和他谈恋爱了。
“知道,知道什么?”孙翔重复,“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爱他哪里?”
周泽楷扶额,“那你呢,喜欢他哪里?”
孙翔目瞪口呆,“谁喜欢他了!”
周泽楷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傲娇吗?
“他让我……”周泽楷斟酌了下词语,“多关心你。”
“……”孙翔的脸刷的红了,迅速扭过头去,“他就爱多管闲事。”
“呵呵。”周泽楷望着天尽头的灿烂晚霞,风凉凉的吹在脸上很舒服。
不管以前喜欢初恋什么,都过去了。
他看着孙翔红扑扑的脸颊,绽放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。
现在大家都过的快乐最重要。
微笑的周泽楷攻击力是巨大的,当承受攻击的是喜欢着周泽楷的孙翔时,攻击力+max。于是本来就脸红红的孙翔,现在脸变成了熟透的西红柿。
咦?我开启了什么开关吗?周泽楷下意识地模仿竹马的动作,抬起手戳了戳孙翔的脸颊。脸怎么突然红成这样?
……
……
……
孙翔无法呼吸了。
周泽楷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,也不易察觉地脸红了。
“卧槽周泽楷你跟他学坏了你知道吗?!!!!”
等孙翔反应过来,天地间响起了震撼人心的咆哮声。
周泽楷转过头不看孙翔,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。
两个人配合的非常出色,双方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顺手,原来比赛可以这样!可以这样无所顾忌尽情发挥,剩下的交给对方摆平。这在周泽楷,在孙翔,都是一种新奇的体验,叫人惊喜不已。
比赛结束后两人的视线离开电脑屏幕,对视的瞬间看到对方眼睛里奇异的华彩。周泽楷知道孙翔的感受和他一样。
“真好。”他说。
孙翔用力地点头,“原来跟人打配合能弄出这种效果!之前完全没想到啊!”
“我从来没打这么顺手过!”孙翔很兴奋,拿手比划着,“刚才突围那里,哎如果是以前的话我肯定先一个大招轰过去开路,你从侧面绕过去,嗯,这样就省很多麻烦了!怎么想到的真有你的!”
周泽楷被他手舞足蹈的模样逗笑了,“你表现很好。”
“那是!”孙翔不客气地接受了赞扬,眉宇间尽是得意的神色。
渐渐有点像传闻里的孙翔了,周泽楷想,不再如刚来时那样压抑和沮丧了。
孙翔依然意犹未尽地回味刚才的比赛,“要是能早和你一起打一场就好了!”孙翔说完又有点可惜地感叹起来,“这样我就能早点意识到配合的好处,说不定现在就能变得更强了……”
“算了,”还没等周泽楷说话,孙翔先使劲儿摇了摇头,“现在也不算晚!”孙翔对着周泽楷扯开一个巨大的笑容,“你真是太好了!”
周泽楷略无奈地笑了笑,孙翔的脑回路峰回路转的厉害,他有点跟不上。夸人的方式十足像个小孩子——你真是太好了——周泽楷脑内LOOP了下这句话,一点笑容爬上嘴角。
其实也蛮可爱的。
“你也很好。”
江波涛听到了后两句。
什么你真是太好了,你也很好。
对话幼稚了点,但明显相处融洽嘛。
江波涛在心里给周泽楷和孙翔各点了好几个赞,新赛季的轮回也形势大好呢。
逐渐找回自信的孙翔活跃了不少,偶尔也能插进众人中插科打诨几句,虽然大多数时候插的相当破坏气氛。
智商有限嘛,不跟他计较——by心胸宽广的轮回众。
孙翔既然已经走出来了,周泽楷便也不时常去找他了。周泽楷内心有种圆满完成任务的安慰感。不能深藏功与名,那就急流勇退,周泽楷很理所当然地想。
但孙翔不这么想。
单挑单挑单挑!我才刚要恢复状态你就想跑?赢我这么多次不让我赢回来怎么行!周泽楷你这是耍流氓你知道吗?!
既然周泽楷不来找他,他就去找周泽楷,孙翔不在乎这点小细节。
孙翔来PK了,周泽楷也不好拒绝。于是他们依然维持着正规训练——单独PK——交流经验——回屋睡觉的日常。
平时训练的时候孙翔也喜欢坐周泽楷旁边,美名其曰有助于配合。休息空档里就和周泽楷进行友好交流——孙翔说,周泽楷听着,偶尔应声,经常微笑。
日子久了任谁也觉得有点不对。
“你们有没有觉得咱们最佳组合那边的气氛,嗯……啧啧……”这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小明。
“我们来这么久有和队长说这么多话么?孙翔这个奸诈小人,就是看准了队长不好意思拒绝他!”这是一脸痛心状的吴启。
“去去去,别这么恶心人行不。”这是嫌弃吴启的吕泊远。
“嗯,我也觉得他们这么远离集体是不对的。”这是一本正经?的方明华。
“咳咳……”这是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的江波涛。
处于议论中心的人毫无自觉,孙翔看那边人都凑一起了,好奇问了句,“你们聊什么呢?”
“嘿嘿,”杜明坦蛋蛋地开了个玩笑,“我们在讨论你是不是看上队长了!”
然后大家就看到孙翔的脸迅速涨红,都快冒烟了。
“矮油小翔你脸红了呢。”吴启大笑。
“真的哎,”吕泊远感叹,“莫非被我们点破了心事?”
孙翔被这个娘兮兮的词惹毛了,“你才心事,你全家都心事!”
说完后怒转身面对电脑点开荣耀,“有种来单挑!”
周泽楷在一边解了围,“我来。”
一枪穿云的申请就过来了。
众人心内:今天的队长,还是这么靠谱!
其实轮回的各位无意间点破了真相呢。
孙翔就是看上周泽楷了。
孙翔感觉脸上的热度还没退,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周泽楷,他对杜明的话是个什么想法?他会意识到自己看上他了吗?
孙翔内心无比忐忑,周泽楷可是别人的男朋友!让周泽楷知道自己暗恋他那得多丢人啊!人生第一次表白就要被拒绝,孙翔内心悲愤不已,这样的悲剧怎么能发生在酷帅的他身上!
周泽楷坐在孙翔旁边,能鲜明感觉到孙翔的不平静。
周泽楷也感到孙翔对他很亲近,而他不讨厌这种亲近,于是两人关系的发展自然而然,他并没有多想。杜明的话,明显是开玩笑,大家都不当真,他也没打算当真。但事实是,眼前的孙翔有点不对劲儿。
屏幕上一枪穿云和一叶之秋正在对战,而一叶之秋的操作者显然心不在焉,留了很多空档,这不是一个职业选手该有的水准。
更何况,即使周泽楷不扭头,也无法忽略旁边不时扫向他的目光。
现在的孙翔,心一定很乱。
周泽楷随便爆了几分手速,一叶之秋血条顿时降了一大截。
专心,孙翔。
结果一叶之秋就这样愣在了原地。
周泽楷也愣了,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孙翔,正好孙翔也正把视线转向他。两人视线交错,孙翔像被电着了一样迅速转头。
周泽楷望着孙翔转过去的背影,心突然跳的好快。
他的心,也乱了。
这场PK简直是一场折磨,两人各怀心思地草草应付,最后一枪穿云以微弱优势取胜。
晚上,周泽楷躺在床上回顾下午发生的一切。
他不是自欺欺人的人,这不正常。
他看着孙翔,心跳节奏会乱。
这意味着什么?
他脑海里满满的全是孙翔,相遇之前传闻中的嚣张跋扈,初次见面时牢牢锁在自己身上的视线,初到轮回训练室里亮到深夜的电子屏幕,紧锁的眉头和熬到发红的双眼,看向自己的满心疑惑与不甘,顺利配合之后的欣喜和得意,滔滔不绝时的兴奋……
无数个孙翔,让他心口发烫。
“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!”
孙翔的话突然响起。
夜色太温柔,黑而深地包容了一切,周泽楷内心泛出一点温凉的涩意。
如果能早点相遇,相遇在你喜欢上别人之前。
周泽楷闭上眼睛。
报纸上见过的,17岁的孙翔扬起恣意的笑容,用清脆的少年音喊自己的名字:“周泽楷。”
今晚过去,一切如常。
周泽楷跟自己说。
同一时刻,另一边的孙翔也是心乱如麻。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焦虑,简直比输比赛还焦虑。他说不好周泽楷是不是发现了点什么,自己刚才的表现太逊了,他甚至不敢直视周泽楷!哦日,丢人了,孙翔单手捂住发烫的脸,还是在周泽楷面前丢的,更烦了。
孙翔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滚,还是睡不着,自暴自弃地爬起来给竹马发短信,“我好像暴露了,如果周泽楷知道我喜欢他了我怎么办!!还要不要混了!!!”
短信一发出去,手机铃声秒响。
一看果然是竹马的,孙翔做了会儿心理建设,小心翼翼地接起来。
“卧槽你喜欢周泽楷!!!”
“小声点!要聋了!!!”孙翔吼回去。
“卧槽小翔啊,从你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认识你,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弯的!”竹马在千里之外捶墙,靠!身边一个小gay自己这么多年没发现,对得起他这天下第一灵的gay达吗?
“谁弯了!谁跟你个小受似的,我纯爷们!”孙翔张牙舞爪,可惜竹马看不见。
“都看上周泽楷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是直的?”竹马想我怎么这么嫌弃他,“九曲的黄河都没你弯好么。”
“看上周泽楷怎么就不直了!等等,你扯淡什么,谈正事儿!我要被发现了怎么办。”孙翔刚刚还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灭了,竹马君脑内迅速冒出一只蔫里吧唧的孙二翔。
“发现了怎么了?”竹马莫名其妙,“表白啊,他未婚你未嫁,喜欢就上!”
“表你妹表,周泽楷都有男朋友了!被拒绝了我还怎么在轮回呆!”
“周泽楷有男朋友了?谁啊?”竹马奇怪,我没听说啊,不一直单着吗。
“废话,你啊!”孙翔想给竹马的脑袋点蜡。
“卧槽!”竹马差点惊得掉下床,分了多少年了还男朋友,脑袋得被驴踢过多少回才能造就如此的脑回路。
“唉……”孙翔又矮下去一点点,变成小小翔,“我一直暗恋你男朋友你不会怪我吧?我对周泽楷……没啥具体的想法,就随便一暗恋。”
“我去!”竹马想孙翔在他眼前他一定敲开他脑袋瞅瞅里边都是什么垃圾,“分手了你知道什么意思么?分手了就是没!关!系!了!你爱跟他滚床单就去滚好吗干我P事儿!”说到这里竹马阴测测一笑,就他多年阅gay无数的经验,周泽楷必然是个1,至于孙翔……个苞都没开的处男是0有疑问?
“快去表白!快去表白!麻溜儿的别啰嗦!”竹马兴奋了。艾玛小翔啊,原来你也是吾辈中人呢,天生好小受哦活活活活!
俩人又叨咕叨咕半天,孙翔挣扎着分析利害,想说明此时不适合向周泽楷表白——万一失败了他拿什么面对轮回父老!
竹马三句两句把他打败了,智商不是一个层次,更何况孙翔顾虑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嘛。
最后孙翔被说服,表白才是此时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式,所以爱的战士孙翔同志,早表白早性福。
两人挂了电话,孙翔在黑暗中握了握拳头,明天就去表白!
然后脑袋扎进枕头,秒睡。
第二天,周泽楷一进训练室,就被一道滚烫的目光击中了。
不用想也知道来自谁。
周泽楷轻咳了一声给自己打气,就像对一个普通队友就好。
“呵呵。”
他走近孙翔,友好地笑了一下。
孙翔如临大敌地盯着他。
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。
孙翔内心默念三遍,内心仿佛视死如归的革命斗士。
周泽楷觉得今天的孙翔有点奇怪,没发生什么事儿吧?怎么脸这么红?一双眼睛亮闪闪直盯着自己,好像在计划着什么?
似乎戳一下他就能跳起来。
手指有点痒了,他想戳戳孙翔红扑扑的脸颊。
打住,这不是你该做的事。周泽楷从孙翔身上移开目光,告诉自己要平静。他坐到座位上,点开训练程序进行日常训练。
他做这些的时候孙翔的目光像黏在他身上,周泽楷颇为无奈地回视他,结果孙翔就像触电一样猛地低下头,耳朵红的发亮。
怎么了?
周泽楷心里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。
“你……有什么事吗?”周泽楷决定还是问问,发现问题却视而不见不是他的作风。
孙翔像是被吓着了,使劲儿摆手,“没,没……”
“不对,有事儿!”
“……”周泽楷等他说。
孙翔大喘了一口气,拳头握起来,一副给自己鼓劲儿的模样。
周泽楷好奇了,孙翔想做什么?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孙翔真想踹自己一脚,这么怂根本不是他的风格好吗?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说不出来。
“算了,”孙翔自暴自弃地低吼了一声,“单挑!”
周泽楷有点失望。
他隐隐觉得孙翔压抑不说的是个好消息。
为什么不说呢?带着疑问,他答应了孙翔的单挑请求。
今天的斗神非常威猛,大招一个接一个轰过来,可惜谨慎度太欠缺,周泽楷凝神对敌,抓住几个空隙撂倒了他。
荣耀两个字跳出屏幕的同时,斗神那边发来一条消息。
看到内容的一刹那周泽楷屏住了呼吸。
“我喜欢你,你喜欢我吗?”
周泽楷迅速回身看自己旁边的孙翔,斗神低着头使劲儿盯着电脑屏幕,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全都泛着红色。
大概感受到了周泽楷的目光,他的姿势看上去相当费劲儿。
周泽楷在消化这个信息。
孙翔喜欢我?
这个喜欢,是我理解的那个喜欢吗?
如果是,孙翔不是有男朋友吗?
他喜欢我,我喜欢他吗?
无数的问题涌上来,周泽楷一时招架不住。
他想开口,却说不出话来。
孙翔比他更受煎熬,他表白了,在等着周泽楷的回复。
他毫无把握。
他不知道周泽楷喜欢不喜欢他,实际上他一直觉得这个答案的否定的。昨天晚上被竹马胡乱一说他鬼迷心窍就来表白了,怎么能随便听那个家伙的!看现在多尴尬!
周泽楷没说话,但孙翔觉得自己已经被拒绝了。
他努力忽略心头的苦味,暴起手速又发了条信息,“没什么你不要在意哈哈哈哈哈。”
早就知道周泽楷不喜欢你嘛,现在说明白好放弃,省的浪费时间。
孙翔心内有个可怜巴巴的孙小翔这么说。
周泽楷又看了孙翔一眼,的确爆手速才是比较适合他们的交流方式。
他啪啪啪发过去一条信息,“是怎样的喜欢。”
周泽楷紧张了。
千万要是那种喜欢。
这是……几个意思?
“就是谈恋爱的喜欢!还有什么喜欢?”孙翔继续爆手速。
“男朋友呢?”
“什么男朋友?!你有男朋友了?我昨天问XX他还说你单着的!”
“不是。”周泽楷觉得自己误会了什么,“XX和你,什么关系?”他问的很谨慎。
“发小啊,”孙翔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,“还能有什么关系!”
……
周泽楷看着发小两个字,心一下子轻松起来。
他轻轻叹了口气,原来是误会。
他笑了笑,觉得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。他决定暂时不去思索误会的原因,小心翼翼地打了三个字,点击发送。
“喜欢你。”
孙翔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的字。
周泽楷转过身看着他。
屏幕上的光映在眼睛里,孙翔的眼神从惊讶到灿烂,点点眸光活泼地跳着。
像是意识到了什么,孙翔猛然转过头看他。
“周泽楷!”
他微笑着,对孙翔点了点头。
“喜欢你。”
时间回到大年初一,两个人沿着巷子往里走。
走到某个地方孙翔突然停了,周泽楷不解,陪他站着。
“你知道吗?”孙翔指着前边一片空地,“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是在这里。我站在这个地方,你站在巷子口。”
周泽楷等他说下去。
“那时我才多大,你还和XX谈恋爱呢。他老喜欢跟我说你的事,整天神烦!”孙翔晃晃脑袋,一副想起来就烦的模样。
周泽楷轻轻拍拍他肩膀。
“说起来真丢人,”孙翔脸色微红,别过脑袋不看周泽楷,“我本来是想出去玩的,看到你之后居然不敢走出去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周泽楷问,他很可怕吗?
“我怎么知道为什么!”孙翔很暴躁,“总之那天我就趴这里盯着你,想等你走了我再出去。”
“嗯?”以前的事,周泽楷很多都不记得了。
“后来你跟XX一起走了。”孙翔回忆,“结果我就不开心了,都不想出去玩了。就在这里玩了半天泥巴想看看你还回来么,等你回来我再挺胸抬头地走出去!”
“然后你也没回来……”
孙翔还想再说什么,一个没反应被周泽楷压在了墙上。
“你干什么?!”孙翔惊。
周泽楷低头亲了亲他唇瓣,噤声。
两人眼对眼,挨得很近,呼吸交错在一起,非常温存。
“喜欢我,很久了?”
周泽楷的气息喷在唇边,明明已经很熟悉了,孙翔依然脸红了。
“喂你别太自恋!唔……”
枪王大人向来是行动派。
温度在唇齿的厮磨中急速攀升,过年分开的挺久,俩人都攒着一股火儿,这下停不住了。
虽然年初一巷子里没什么人,但在这里擦枪走火还是太冒险了。
“回去。”周泽楷哑声说,眼睛又深又暗,低下头和孙翔最后交换了个深吻,拉着孙翔迅速跑回家。
到家后俩人迅速贴在一起,磕磕绊绊一边亲吻一边脱衣服,直到一起跌进床里。
孙翔身体很敏感,周泽楷熟练地刺激孙翔的敏感部位,孙翔自然地开双腿迎合。
第一次做的时候远没这么顺利。孙翔不太懂这种事的路数,周泽楷稍微比他强点,但也好不了多少。俩人躲卧室里围观教学片,片子开始,小攻解了小受皮带,大手在小受腰部揉捏,小受嘤咛一声软下去,脸红红地趴小攻胸口喘息。
孙翔鄙夷地撇撇嘴,“这受真弱鸡。”
周泽楷微笑着侧头看他,没说话。
教学片主角们欢乐事进行的如火如荼,小受的呻吟声迅速充满了整个房间。温度热起来。
孙翔忍不住去偷瞄周泽楷。
为了营造气氛他们特意关了灯,小电影忽明忽暗的光打在周泽楷身上,勾勒出枪王无懈可击的侧影。
耳边小受黏腻的叫声搔着耳朵。
孙翔红着脸愤愤扭头,周泽楷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?!
周泽楷当然有感觉。
他不动声色注意着孙翔那边的情况。
表白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,亲亲抱抱孙翔没什么障碍,但真要做……周泽楷有点头疼,孙翔能接受么?
被男人进入的感觉,周泽楷想应该不会特别舒服,尤其是孙翔这么好强的人。
他决定沉着一点。
孙翔那边的空气燥热不安,周泽楷也忍的很辛苦,画面里俩人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,刺激太大,更何况喜欢的人就在身边。周泽楷小心翼翼地去捧孙翔脸颊,轻轻在唇上啄了几口。
“试试?”
孙翔凶狠地扑过来,“别废话了要做快做!”
孙翔的接吻技巧很生涩,他扑过来冲力太大,唇齿撞在一起,孙翔吃痛嘶了一声,周泽楷舔吻回去,舌头扫过他可能撞痛的部位,无声地抚慰着。手指灵活地划开孙翔裤链,不轻不重地抚摸孙翔已经涨起来的欲望。
小弟弟被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有点微妙,孙翔一僵。
周泽楷察觉到了身下人的不安,他更深地吻下去,手上速度加快,一下一下摩擦着欲望前端,孙翔彻底软了,双手环住周泽楷防止滑下去,他整个人摊在周泽楷身上。
孙翔被亲的迷迷糊糊,欲望蒸腾,他听见自己的喘息,一声一声,非常重。
热……
前端欲望涨的发痛,他软软地贴着周泽楷的胸膛,去舔周泽楷暴露在空气中的锁骨。
周泽楷猛然眯起眼,孙翔太玩火了,这时候刺激他。
他手上使劲儿,一下子把孙翔压在地上,用膝盖分开孙翔的双腿。孙翔一时没反应过来,躺在地上,含水的双眼茫然地看他,双唇红肿泛着水光,衣衫不整,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泛着情欲的浅红色。情状糟糕无比。
“我们来做。”
周泽楷声音哑的吓人。
地板太冷,孙翔下意识贴向周泽楷寻找温度,周泽楷打开润滑剂,揉捏孙翔的臀部,试图探索臀缝间的小穴。
孙翔很紧张,周泽楷垂着眼,孙翔看不清他神情,但他本能觉得危险。
影片的背景音还在高声响着。
源自自己身体的欲望也不住地叫嚣。
孙翔贴近周泽楷,越是危险越想要贴近。
周泽楷察觉到孙翔的动作,他抬眼看孙翔的眼睛,彼此都看到对方眼里深而暗的情欲,毫无掩饰。
周泽楷一边给孙翔做扩张,一边把孙翔拉向自己。
理智彻底烧断了。
周泽楷在孙翔身体里进出,火热的甬道包裹吸纳着他,每一下都顶进最深处。
身体早已契合,不会再发生第一次做完,孙翔在床上整整躺了两天,还发了一场烧的意外事故。
于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彼此融合,合二为一。
在最深处。
end